在群山間穿梭了3個多小時,又跨過一片廣袤的無人區,大德鄉終于要到了。車過入鄉小道,兩邊早早圍滿了人群。
“羅桑達娃回家了!”“‘泥朵巴’回家了!”人群中傳來牧民們的歡呼聲。藏語里,警察被稱為“泥朵巴”。在許多牧民心里,“泥朵巴”就是羅桑達娃的樣子。
【資料圖】
羅桑達娃,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甘孜縣公安局民警。2009年甘孜縣大德鄉建立派出所,羅桑達娃擔任第一任所長。長期扎根高原一線,傾力守護群眾安全,他先后獲得“全國公安系統二級英雄模范”“雙百政法英模”等榮譽。因長期在高原奔忙,羅桑達娃患上多種疾病,暫別工作一線。前不久,身體有所恢復后,羅桑達娃便萌生了“回家”看看的想法。
遠遠望見老鄉的帳篷,能忘掉一路的苦與累
2007年12月,剛參加工作的羅桑達娃被分配到甘孜縣達通瑪派出所。這里平均海拔超過4200米,當時還未通電。“當了警察,就得把人民群眾的安全擱在心窩子里。”燭光中,在達通瑪堅守了18年的老所長給羅桑達娃上了入警第一課。
達通瑪地廣人稀,正常情況下巡邏一次得走半個月。常年行走高原,哪里山路陡峭些、河流湍急些,羅桑達娃都熟稔于心,地圖仿佛印在腦子里。“那時候通信不便,群眾法律觀念也不強,不走得勤一點,小矛盾很容易升級。”羅桑達娃覺得,必須讓鄉親們知道“遇事找警察”。
每逢雪季來臨,高原寒風就像剛磨過的刀子。“這山水遠看秀美,走進去可兇險著呢!”羅桑達娃回憶,他與同事在一次巡邏中騎摩托車跨過冰河,卻掉進了冰窟窿。“我們趕快把警槍和‘民情日記’舉過頭頂,咬牙蹚到岸邊。”幾人一圈圈地奔跑以維持體溫,一直堅持到了太陽出來。
遠遠望見老鄉的帳篷時,民警們總能忘掉一路的苦與累。坐下聊聊,哪兩家人最近鬧過矛盾,村民們有什么訴求,大小事都寫在民情日記上。
2009年,羅桑達娃到大德鄉擔任派出所所長。牧民索羅告訴記者,那時草原上偷牛盜馬案件頻發,大家都很害怕。羅桑達娃得知索羅有3頭牦牛失竊,上門幫他找牛。“我們這第一次有了派出所,民警把我們的幾頭牛放在了心上。”索羅心懷感激。
羅桑達娃一行人爬懸崖、過草地,夜晚就睡在牧民的帳篷里。順著牦牛的足跡追了8天,最終在青海省達日縣找到了失竊的牦牛。經當地警方協助,犯罪嫌疑人也被成功抓獲。牦牛送回那天,牧民們將羅桑達娃圍在中間,紛紛表達感激之情。
羅桑達娃說:“牧民的安全感是在一件件具體的事中建立起來的。”鄉親們也常跟羅桑達娃打趣:“你們吃住在草原上,心里揣的也是草原上的事,比我們還像牧民呢!”
在危急時刻站得出來,才能讓群眾安心
晌午的陽光灑下來,大德鄉一排排精致的藏房更顯鮮亮。在街巷間逛逛,地攤鋪子開得有序,街邊交通工具停得整整齊齊。老人們曬著太陽,背著書包的孩子們歡快地奔跑,一片溫馨景象。
然而,羅桑達娃剛到大德鄉工作時,這里的治安存在一些問題。“人民警察在危急時刻站得出來,才能讓群眾安心。”羅桑達娃一到任就迅速開始摸排重點案件線索,從治安狀況改善抓起。
羅桑達娃把目光轉向轄區內的一名逃犯。經過數月蹲守、走訪,他了解到該逃犯持有槍支。一個雪夜,警方開始抓捕行動。蹚著齊腰積雪,隊員們跋涉7個多小時,終于在黎明前到達目標位置。
抓捕開始前,想往前沖的民警蘇吉多吉被羅桑達娃一把拽住。“師傅讓我守在門口,如果槍響了卻沒人出來,就啥也別管,找增援去。”后來他得知,逃犯的枕頭下還藏有一把槍,但槍剛上膛人就被羅桑達娃按在了床上。“面對不法分子,羅桑達娃總是沖在最前面。”蘇吉多吉說。
逃犯被抓的事很快傳遍大德鄉,鄉親們對民警漸漸有了信任。
每年蟲草采挖季,大批外來采挖人員涌入大德鄉,糾紛漸漸多了起來。這段時間羅桑達娃最忙,幾乎住在山上。羅桑達娃收集雙方訴求反映到縣里,相鄰地區的干部群眾圍坐一堂,明確管理權責。對于違法行為,羅桑達娃嚴格依法處置。幾樁案子辦下來,人人都稱贊他公平。“有民警守著,好生活也跟著來了。”山上的村民帕羅和家人擺攤做藏餐,日子過得越來越富足。
墻上的錦旗、柜中的獎狀,記錄著大德鄉派出所為民服務的點滴
常年在高原奔走,跋山涉水、風餐露宿幾乎是工作日常,羅桑達娃患上不少疾病。考慮到身體原因,組織決定將羅桑達娃調到海拔相對較低的甘孜縣拖壩派出所。他一樣傾力付出,把隊伍帶成了全縣模范。可病情惡化,羅桑達娃住院的次數越來越多,繼續守在高原會有危險,他不得不前往成都養病。
住院治療時,大伙每家湊一點,給他送去10斤酥油。這次聽說他要回來,鄉親們早早就等在派出所。“咋瘦了這么多?”有老人忍不住關切地問。不少人留著羅桑達娃的手機號,隔三差五就會打電話聊聊近況。
離開一線,羅桑達娃常說:“覺得自己不爭氣,當了‘逃兵’。”醫生向他保證,只要養好身體,還能從“山腳下”爬上去。休養時,羅桑達娃也沒閑著,一有時間便協助同事偵辦電信詐騙案,還常常幫助解決鄰里糾紛。去年,羅桑達娃路上發現一名男子遭到毆打,他沖上前制服行兇者,直到別的民警趕來。
這次回大德鄉,下車前,羅桑達娃偷偷將背包留在了座椅上。包里滿當當的藥瓶一碰就響,“鄉親們發現了,又要擔心。”
到了大德鄉派出所,羅桑達娃在院里轉了一圈又一圈。派出所新修了宿舍樓,房間寬敞溫暖,他羨慕又欣慰;當年搭的土灶臺變成明廚亮灶的食堂,炒菜、奶茶一應俱全。掌勺師傅請他放心:“咱們所的后勤一定保障有力。”
“阿哥,我向你匯報工作。”現任所長生龍澤仁拉著羅桑達娃的手走進會議室。墻上密密麻麻的錦旗、陳列柜中擺滿各種獎狀,記錄著大德鄉派出所這些年為民服務的點滴。
生龍澤仁告訴記者,在羅桑達娃和一批批民警的努力下,信任的種子已經在大德鄉警民之間生根發芽。如今治安壓力小了,生龍澤仁沒有放松對巡邏和完善“民情日記”的要求,并把更多精力花在鄉里的青年身上:一面普及法律知識、宣講國家政策;一面了解他們在升學、工作等方面的想法和困惑,及時引導幫助。“孩子們一天天長大,大德鄉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。”生龍澤仁說。
臨走前,鄉親們滿眼不舍,卻沒人提起回來工作的事。“這身警服是我的摯愛,高原是我的歸宿,我一定會康復歸來。”羅桑達娃先開了口。遠方雪山依舊,晨間草原上的霜雪卻已被暖陽消融。“‘泥朵巴’一直守護著高原群眾,從沒離開過。”羅桑達娃笑著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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